第一次是2009年10月,剛從第一屆夏耘認識建泰大哥,他來清華找我,說有一個利用退休人力活絡農村的構想,同時帶我去看附近的徵收案,竹東二重埔和竹南大埔。那時候大埔還沒動工,叢竹環抱的三合院散落在水田間,許多美麗異常,洗石子的廊柱配上飛簷雕花,是個富庶的農村,卻要讓位給號稱能帶來更多繁華的科學園區。
建泰大哥帶著我去見阿梅姐。阿梅姐相當清瘦,招呼我們坐下後,拉出三個厚厚麻布袋的公文,指著一旁的老父,說平常還要上班,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。我們也只能出聲安慰,請她先把公文照日期整理出來再說。她點點頭。過沒幾個月,傳出限期拆遷的消息,自行拆遷的有補償金,逾期由政府拆除要加收費用。真是惡毒的行政,自己的家親手拆除,情何以堪。在此壓力下,陸續有人自行動手,建泰大哥說,還好我沒去看,看了一定會哭。下次再去,是2010年4月,阿梅姐的家,典雅的三合院不見了。她成了同意的98%地主之一。原本美麗的大埔農村只剩斷垣殘壁,我看到曾經是公廳的地方神桌斷成碎塊,不遠處有群人在瓦礫間翻找著什麼,應該是原家人。2010年6月,怪手毀田震驚全國,但真要說起,大埔事件早在四月就已經開始。殘忍而惡毒。
這樣末日的景象,竟然三年後在同一個地方上演,兩次都是悲劇。今天下午張家長子回來,看到曾經的家蕩然無存,整個癱軟下來。箱姨看到,立刻迎上去,要他堅強,家裡現在只能靠他。他哭坐一陣子,才走回「家」,這時,這個被國家暴力毀壞的空間,更凸顯出殘缺了什麼。他抓著外漏的鋼筋搖擺著身體,蹲下來翻檢磚瓦,舉手投足間,彷彿在撿拾屬於這個家的記憶與情感,那散了一地的碎片。看到這樣場景,許多夥伴都哭了,箱姨轉過身默默掉淚。
再來是祭拜,他向地基祖抱歉,沒守住這個家。
到底夠了沒有?是誰該道歉?是誰逼著這個家崩解??這個政府逼著為人父精神崩潰、為人母休克昏迷、為人子自責潰堤,然後說一切合法尊重權責。這絕對是暴政,招換革命的暴政。等著瞧吧,政府拆大埔,人民拆政府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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